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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18、《美人圖》定,任我江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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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對,方才不是夢,必定是她來過了!

而她來過,卻故意不現身,便只說明一件事——她決定了要獨自回京!

司夜染騰地站起身來,朝外一聲厲喝:“馬來!”

這些年跟隨在司夜染身邊的四個內侍是:禮、義、忠、信四人。此番為首的初禮留下坐鎮靈濟宮,追隨司夜染來遼東的是初忠、初信。兩人睡得迷迷蒙蒙,忙爬起身來為司夜染備好“雲開”。

司夜染縱身躍上馬背,輕輕拍拍雲開的頸子,柔聲吩咐:“什麽馬也跑不過你,雲開啊,帶我去追你家蘭公子。她既來了,我總不能這樣就讓她孤身一人回京了。覽”

雲開也通人氣,引頸一聲長嘶,純白身影便躍入月色,宛如一支蘸滿月光的白翎箭,驟然疾射向前。

司夜染一人一馬飛馳而出,初忠和初信目送大人身影隨即不見,兩人也是互視一眼,暗暗都嘆了口氣櫓。

轉身回院子,卻冷不防暗影深處轉出一個人影來,兩人見了仿佛見了鬼一般,便要驚叫出來!

卻被那人搶先,一手捂住一個人的嘴,給死死地都悶在了嘴裏。

司夜染策馬狂奔,沿著官道一路向南追去。他心意急迫,便不顧一切,可是追出去兩個時辰了,竟然沒找見一點動靜!

他心下陡然一驚,急忙勒住韁繩。雲開正跑得興起,這冷不丁被勒住,便身子高高直立而起,兩蹄揚在半空。

司夜染低低嘶吼:“雲開,我錯了!”

便撥轉馬頭,發了瘋一般催促雲開,向回奔馳而去!

他的雲開是神駒中的神駒,這天下也極少有馬能跑得過雲開。更別說是蘭芽那樣不會騎馬的坐的馬車了。馬車不能跑太快,否則必定翻車,所以豈有雲開追不上的?

雲開這般奔馳了兩個時辰沒見一點蹤影,便只說明一個問題:他上當了!

他擡想見她,於是他便一心追了下去;也更因為是她,他便心下沒曾設防,可是他怎麽忘了,她的心機便是他小心設防的時候都未必能防備得住的?

於是現下已然明白,他是上了她的當了!

追下來時,狂奔了兩個時辰;回去的時候狂奔得甚至更加急迫,不過一個半時辰已經奔回了大營。

一人一馬全都熱汗淋漓,他飛身下馬,衣袂如月色掠地的剎那,便已經將手裏的韁繩拋給初信。

初忠趕緊上前相迎,目光卻有閃爍。

這一來一回三個多時辰,這個夜已經將盡了,天色已然露白。

他盯一眼初忠的神色,便是一瞇眼:“她來過了,是不是?”

那聲音仿若含著揉碎了的冰雪,寒涼卻迫切得叫人心疼。初忠的心便也跟著狠狠兒一抖,噗通便跪下了。

司夜染怔然定住腳步:“……我終是,回來晚了,是不是?”

初忠難受,忍不住紅了眼圈兒:“大人剛走,公子就從暗處轉了出來。奴婢跟初信兩個本想揚聲喚大人回來,卻被公子一手一個給捂住了嘴。”

司夜染登時丟開馬鞭,仰頭望天。晨起的風冉冉吹起他衣袂。

是了,是了……這世間也唯有她,能輕易將他騙成這副模樣。

他深深吸氣:“她留下什麽話沒有?”

初忠趕緊又叩頭:“公子給大人留下一張字條。”

“拿來我看!”司夜染伸腳踢開初忠,便邁步急急入內。

衣袂隨風流轉,在晨光裏仿佛冉冉流雲。

赫然桌上,映著紅燭,只得雙指寬一張字條。

娟麗小楷,一筆一畫都牽動他心。

“建州百姓無辜,然董山並不無辜。大人念著小的曾經許下的諾言,左右為難;可是大人卻怎會忘了,小的顧念的同樣只是建州百姓,卻與那將山貓切零碎了的仇人有何不舍!”

看到這裏,司夜染心臆登時豁然開朗!

將字條翻轉,才又看見一行小字。依舊娟麗清秀,卻分明每一筆都停頓數次。那不是筆尖顫抖,那是,她的心在低泣。

司夜染的手邊也抖了,一字一字地去看,舍不得一眼都看完。

“小的安然而去,大人勿念。此去京師無論何事,大人都請安守遼東。大人安,小的才能安。”

看罷,司夜染長長吸一口氣,下一瞬已是雙淚滑落。

將那字條湊在鼻息,狠狠地聞,仿佛還能聞到她手上留下的香氣和溫度。

她心已定,他明白。

蘭芽一路南歸,只有虎子一人護送。

到了京師北門外,蘭芽便叫虎子回轉。

虎子有些紅了眼睛:“你這麽快就攆我?好歹,你也該讓我隨你一同進京,看清楚了朝廷情勢。”

蘭芽輕笑:“愛蘭珠一個人照顧著狼月呢,你不回去,又怎麽能叫我

tang放心進京?”

況且遼東隨時都可能用兵,袁家十萬子弟兵只有他在才調動得動。

虎子也只好點頭:“可是你好歹告訴我,你回京之後都打算做什麽,我也好心裏有底。”他說著蹙了蹙眉,卻也還是直言相告:“如我回去撞上大人,他問起,我也有話可回。”

蘭芽垂首悄然嘆息。虎子此時與司夜染之間,她終於可以盡然放下心來。

這般想來,心下頓時一松,便擡眸微笑:“回京兩大案:為你袁家昭雪,還有我岳家。”

虎子便一瞇眼:“我袁家倒還罷了,可是你岳家,你又該如何昭雪?難道你要——殺了司夜染不成?!”

蘭芽靜靜擡眸:“我早告訴過你,這幾年我所作所為都為一幅《美人圖》。如今圖景畫就,可以做事了。該算的恩怨,早晚躲不過。”

虎子的手便忍不住顫抖:“莫非你為他生下了孩子,已算為他家留下了血脈,所以你便可以取了他的性命了?”

蘭芽淡然擡首:“該死的死,該生的生。”

虎子大驚失色,緊緊攥著蘭芽的手:“你這樣說,你又讓我該如何放心地走?”

蘭芽展顏,寧靜微笑:“虎子,當年咱們在京師南門外初見。那時候咱們還都是孩子,一見面就鬧意氣,一會兒哭了一會兒笑。而今,咱們得在北門分手……現在咱們都已經不再是孩子,咱們都是成了親、當了爹娘的大人呢。”

“還記著你當年一路忍辱負重來到京師的目的麽?你是為了你袁家沈冤得雪。而我,獨自掙紮著一個人活下來,也是為了我爹娘家人不能死不瞑目。”

“而今咱們都長大了,終於有了報仇的能力,終於得到了長大之後的機會。那就不能再放手。”

虎子忍不住心焦得紅了眼圈兒:“我袁家的仇倒也好報,我現下只擔心你和司夜染!你們倆,難道終究要一場相殺?”

蘭芽揚眉而笑:“虎子,你看得明白,這世上的人也都看得明白,皇上更看得明白——這世上唯有我才能殺得了司夜染;也只有是我動手,他才會不做半點反抗,是不是?”

“蘭伢子!”虎子又驚又痛,已是落下淚來:“你當真決定要這麽做?”

蘭芽輕輕拍拍他的手背:“虎子,在我的《美人圖》裏,你只需回歸袁家身份,手握重兵鎮守遼東。那便對我是最大的保護,最大的安全。你可明白?”

虎子深吸口氣,抹幹眼睛:“我懂了,你是叫我去做好我該做好的事,至於大局,你自由溝壑在心。”

蘭芽莞爾一笑:“我沒說你笨。”

他咬了咬牙:“嗯哼,你只一直說我虎。”

目送虎子飛奔而去,蘭芽轉身便命車夫徑直進城。

安坐車內,她面上平靜,目光如水淡然。

是時候了。

回到靈濟宮,遠遠地便瞧見靈濟宮門口,紅燈亮起。

初禮帶著一眾宮人,肅立在門口相迎。

遠遠見了馬車,初禮便當先拎袍子小跑上來,跪倒在車轅之下。

蘭芽瞇眼望著那紅燈裏跑來的錦袍少年,想起當年也是類似這樣一幅場景,她卻當著眾人的面在宮門前鞭打了他。

彼時初禮在靈濟宮也是一人之下,便是藏花對他都客氣,卻被她使了小性兒給打了。從前她敢那樣兒,也無非是知道司夜染就在旁邊,別看那人一臉的清冷,卻實則縱容著她為所欲為。初禮便也因著他在身畔,不敢有半點的反抗,只能乖順地承受了下來。

此時想來,從前種種,竟似隔世。

從此這靈濟宮的主人,不再是大人,只是她了。



【稍後第二更~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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